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尘封在记忆中的年味

来源:高平市政府信息中心 发布时间:2021-03-01 【字体:

  从桃之夭夭,到白雪皑皑,花开叶落又是一年。流年岁月尘封的过往,曾经以为会永不离散的东西早已愈行愈远,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没有了对过年的期盼和喜悦,唯有在风中一声叹息,时间亦是匆匆。

——题记

  儿时的过年,是扳着指头数着盼着的日子。早在乡里九月赶会,母亲就会扯上布,送到山下村的裁缝家里,做过年的新衣服。我对衣服的要求不是要多艳丽多漂亮,但口袋必须能装下一个烧饼,在赶会时可以吃着烧饼看大戏。做好的衣服取回来是隔几天就要试一下的,只要没有出去野着玩,看到母亲开箱子必试一下,新年就在这一试再试的喜悦里临近了。

  一首过年的童谣在那些年是每个孩子都会背的:“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,过了腊八就是年;腊八粥,喝几天,哩哩啦啦二十三。二十三,糖瓜粘;二十四,扫房子;二十五,磨豆腐;二十六,去割肉;二十七,杀年鸡;二十八,把面发;二十九,蒸馒头……”我老家在太行山上的一个小山村里,随着搬迁,现在已消逝不见,那时的春节就在童谣的安排里到来又过去。

  传说灶王爷在腊月二十三要上天庭向玉帝汇报各家的功过得失,为了让灶王爷汇报时多说好听的话,就要供奉甜甜黏黏的糖瓜,欢送灶王爷上天,这就是:上天言好事,回宫降吉祥。老家在大山里,糖瓜不好买,奶奶就用小砂锅煮一锅香甜的软米粥,供奉灶王爷,每人可以分到小半碗尝尝,那个味道长在记忆里,至今意味悠长,所以现在的“高平十大碗”里,最钟情的就是软米饭。砂锅软米饭一吃,年味就来了。

  “二十四,扫房子”,那天,每家院里都堆得满满当当,能挪动的物件都搬到院里,其实哪有什么好物件,就是些方桌子长几子陶坛子旧被子破褥子之类,还有奶奶糊的纸泥罐子。孩子们在琳琅满目的物件间追逐嬉戏,大人们在屋内的扬尘里穿梭腾挪,破旧的墙纸窗户纸旧年画剥落一地。待尘埃落定物归原位后,接下来就是糊墙糊窗贴窗花。用报纸糊墙是大工程,家里孩子多的妙处就得以体现,最少三人配合,一人刷浆糊、一人传递、一人站梯子上贴,还需帖得周正整齐,贴了新报纸的土屋子白生生明亮亮的。我和妹妹开始争相读报,炫耀认识的几个大字,也玩满墙找标题的游戏,闭上眼睛,小叔念一个标题后,我俩比赛谁先找到,不几天,满墙标题的位置就熟记在心,比赛就更激烈。

  房子扫完,真正进入了过年的准备中,上高中的小叔是较忙的,糊墙糊窗户“贴”的重任由他承担,还要为村里十几户人家写春联。二十五糊完墙,小叔就开始大展拳脚、挥毫泼墨,春节时家家的门楣上便都贴上小叔手书的春联。有换中堂的人家,小叔就开始构思、裁纸、接纸、研墨,写的最多的是古诗,古诗的内容由我来找,大多是小学课本里的七言五言律诗。偶尔也展露一下他自学的绘画水平,几片荷叶、两朵荷花、一只蜻蜓,还配两行“小荷才露尖尖角,早有蜻蜓立上头”,另外的几幅记不得了。崭新的年味便渐渐浓郁。

  二十六开始发面蒸馒头,几大盆白面玉米面软米面放在揭了褥子的裸坑上,坑烧得热乎乎的,眼瞅着面就涨到盆沿。架起柴火灶,小火煮红豆馅,一锅水慢慢熬下去,豆馅软烂香甜,少不得又给我盛半碗解馋。发好的面兑好碱水,捏成各种形状的面点,纯白面的钢笔、剪刀、手这三个形状的花馍,家里女孩一人一套,奶奶是不允许别人吃的,初一供奉了针工娘娘后,烤成香喷喷的干馍,让我们当干粮吃。软米面和着玉米面包了红豆馅蒸成圆溜溜的黄蒸,是一大家子正月的口粮。蒸气氤满屋子,人如在雾中,奶奶和母亲在忙乎着,只闻其声未见其人,经年日久,楼板被油烟熏得黑油油的,如黑油漆抹出来的锃光瓦亮。

  那些年经济和物资交易都是匮乏的,家里人多,父亲从春天就开始酝酿春节的餐饭。春暖花开后,就着手孵小鸡崽,公鸡养大后,过年杀吃。对于杀鸡技术,少年时的我学得炉火纯青,放血拔毛开膛洗净,毫无怜悯心,简直是对“人之初、性本善”的别样诠释。搁现在的我是绝对下不了手,给感冒的朋友扎指头或额头手都在抖,年纪越大越生了慈悲心。猪头猪下水也得弄一套,火柱在火里烤到通红,一遍遍将猪头上隐蔽处的毛燎干净,猪下水用豆面一遍遍洗,然后架起灶火用大锅煮。油锅也是要坐一下的,油条麻花红薯丸子都要煮一些,父亲用画笔杆和砝码制作的称明矾的小秤玲珑精致,成为我的珍藏品。从磨豆腐到坐油锅,一锅又一锅的蒸气升腾起热腾腾的年味。

  大年初一早上,孩子们都自觉早起,穿上母亲准备在枕头旁的新衣服,去院里看架年火。爷爷每次都要等我们起床后才要点火,插了松枝的火焰窜起老高,等到火苗散净,放了鞭炮,必须在年火堆上烤几个馒头吃,说吃了年火烤馒头整年不肚疼。我每年都要吃好大一块,但一年还是要肚疼好几回,总觉得我吃的那个年火馒头法术不够。

  上午九点左右,全村人牵着自家的家畜,集中在一处宽敞的场地上,敲锣打鼓“迎喜神”。各家的长辈朝着喜神的方位摆上祭品插上香,全村人跪拜,祈祷喜神保佑、出门顺利,然后鸣放鞭炮。若能惊起野兔或山鸡,会引来人们的一片欢呼,被看作很大的吉祥喜庆,看见喜鹊、麻雀等小鸟,也开心得大笑,觉得是一种好兆头,家畜任其自由撒欢奔跑,人欢马叫、一片暄腾。长辈们在回家的路上要捡根柴火棍子,意喻招财进宝。无论何时,人们对于美好的事物都有着很大的渴望。

  时光悠然,年复一年,记忆中的日子逐渐斑驳泛黄,而那浓烈而多彩的年味,让我跳跃的思维也尘封在那个年代,如传说一样遥远而古老。

  其实,人们对于年味的记忆从未改变,只是如今的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,当年的孩童长大了。曾经过年才能穿上的新衣服和吃得上的美食,已成为生活常态,变得不再稀罕。年味,已成为心中具有特殊意义的仪式感,是与家人团圆的温情,是对故乡风土人情的思念,是吃到母亲做的饭菜的诱惑,是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气。正所谓,人间烟火气,最抚凡人心。真正的年味,是超越时空距离感的心灵相通,无论身处何方,只要家人彼此牵挂、惦念,对家的热爱和眷恋没有改变,对团圆、和谐、幸福的祈愿也一直在,那么,年味便一直在。(贾粉平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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