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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古建高平】仙翁一去不复返

来源:高平市大数据中心 发布时间:2023-05-17 【字体:

  从小便有一句俗语耳熟能详:“伯方的庙、市望的塔,秋子的戏台,西阳的阁。”这里说的“伯方的庙”就是位于伯方村边的仙翁庙,供奉的是八仙之一的张果老。与仙翁庙一起传下来的,是事母至孝的毕阁老为母亲建“小紫禁城”的故事,于是内心便为家乡增添了几分自豪。长大了才恍然发现,几乎临近的每个县都有这么一个故事,都有这么一座建筑,便不禁为儿时的童真发笑。

  正殿端坐的神像便是张仙翁,本名张果,因为他相貌老迈,没人知道他年寿几何,所以人们在其姓名之后尊称一个“老”字。他也是“八仙”中为数不多的见诸史书的传说人物,虽然新旧唐书的《张果传》内容皆来自《明皇杂录》等唐人笔记小说,其中不乏一些玄幻的夸张,但基本可以认定张果是生活在七世纪至八世纪中期的一名炼丹家,著有《神仙得道灵药经》《丹砂诀》和《玉洞大神丹砂真要诀》等。

  唐玄宗开创“开元盛世”以后,并没有继续改造“三观”,而是思想懈怠,享乐主义抬头,热衷于修道长生,到处寻访招募隐士方士,一些人甚至通过到终南山修炼来吸引唐玄宗的关注,由此也诞生了“终南捷径”这一热词。从《大唐新语》和《明皇杂录》的记述看,张果最初现于世间于武则天时期,他隐居在中条山,常在汾晋一带出现。武则天派人传召,张果却不肯面圣,并以诈死逃避。唐玄宗李隆基执政期间抑佛兴道,几次派人寻访张果最终如愿。面见玄宗的张果谈吐玄妙,又展示了诸多使人惊奇的法术,玄宗深深为之折服,拜他为银青光禄大夫,赐号通玄先生。后张果屡次上书陈老称病,玄宗才将他放还恒州。此后,有人说他终老于恒山之中,也有人说他最终尸解升仙。虽然历史上的张果生平不详,但由于这一题材与当时道教传播和社会文化需求相符,因此被不断添枝加叶,张果的传说盛行于唐代,拓展和完善于宋元。从唐人小说里我们也可以看到张果不断被神化的过程。

  与张果有相似被神化经历的还有其他七位。他们原本来自不同的地域,北方的、南方的都有;属于不同的群体,有将军、皇亲国戚、落第书生、叫花子、道士等等;甚至属于不同的时代,汉代的、唐代的、宋代的,基本是八竿子打不着,但为着满足广大群众美好愿望这个共同的目标,被有意或者无意地撮合到了一起,由此形成了中国道教文化中一个最接地气的团队——八仙。与道教中其他神仙不同的是,八仙均来自人间,有着不同的生活经历,最后得道成仙,为道教中的“地仙”。换句话说,八仙虽然没有占道教仙箓的编制,但也属于长期合同工。八仙的形成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。唐朝建立后,李氏为回避自家鲜卑族身份,指老子为始祖,奉道教为国教,本身就深深植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道教得到了较快发展,尤其随着唐宋经济的发展,世俗文化兴起,民众对长寿、享乐等追求愈加热衷,八仙故事便应时而生,始于唐,兴于宋,至元代基本成型。马致远的杂剧《吕洞宾三醉岳阳楼》第四折末《水仙子》,以吕洞宾的口吻依次介绍八仙道:“第一个是汉钟离权,现掌着群仙箓;这一个是铁拐李,发乱梳;这一个是蓝采和,板撤云阳木;这一个是张果老,赵州桥骑倒驴;这一个是徐神翁,身背着葫芦;这一个是韩湘子,韩愈的亲侄;这一个是曹国舅,宋朝的眷属;则我是吕纯阳,爱打的简子愚鼓。”上述八仙中没有何仙姑却多了个徐神翁。明代吴元泰的演义小说《东游记》一书排定了八仙的顺次:铁拐李、钟离权、蓝采和、张果老、何仙姑、吕洞宾、韩湘子、曹国舅。这八仙的组成及排名次序,已经与后来所传八仙完全吻合。

  而“八”这个数字也来源于我国传统的朴素世界观。所谓“阴阳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”,“八”代表了平面世界上所有的方位,包括了自然万物。在中华文化体系中,类似“八仙”“八景”等文化现象十分常见,起因大多与《易经》八卦文化有关。道教塑造八仙这一组形象,也意在“用身边事教育身边人”,告诉大家无论男女老少,富贵贫贱,只要潜心修炼,皆可成仙!金元之际,道教迎来又一次快速发展,为在争取信众中树立金字招牌,各派纷纷傍名人扯大旗,全真教就奉吕洞宾为祖师,汉钟离成为了东华帝君的大弟子,而张果老也先后被云阳派、果老派奉为祖师,也许这就是张果老被冠以“总圣”名头的来历。对于底层民众来讲,无论哪一种信仰、哪一个教派,最吸引人的不是深奥的教义,不是玄幻离奇的故事,而是能给自身带来的福利。在一个连年征战、灾荒遍地、饥寒交迫的年代,民众深深地懂得:过去无法改变、未来难以预料,能够把握的只有当下,于是长生不老、富贵逍遥便成为人们最大的追求。而八仙无疑就是这样的典范:他们同样出身凡人得到神仙点化,虽然没有上天位列仙班,但在人间长生不老,且有法术护身、不饥无漏,不需要为生计春种秋收、引车卖浆,也不需要为金钱经营算计、买进卖出,整天在神仙洞府、蓬莱仙境里饮酒作乐、谈笑风生,这种逍遥自在的生活才是人世间的终极梦想,也是人们向往八仙、喜爱八仙的根本原因。在现实生活中,人们画八仙、绣八仙,剪八仙,酬神时要上演《八仙祝寿》《醉八仙》等的“办仙戏”,名义上是给神仙拜寿,却给人以八仙降临、祈福众生的暗示,仿佛真的沾染了八仙的福泽,具有了富贵享乐的可能。

  历史上,中条山、太岳山因人迹罕至、矿产丰富,成为道教修炼者心中的“仙山”,这也是张果隐居在中条山的一个原因。而邻近的地域深受影响,成为道教盛行的区域,比如阳城的“渔鼓道情”就是昔日道教文化兴盛的一个产物。高平四周有山,中部平坦,但总体上又被境内纵向的几条山岭分割,由此条块分割的地域中便深受周边信仰的影响,既相互交融,又相互孤立,形成了一个有趣的文化现象,比如县域中北部羊头山、炎帝岭一带的炎帝信仰,长晋线以西、县域西北部的张仙翁信仰,东仓河以东、县域西部的二仙信仰,县域西南部的汤王信仰,在生产落后、灾祸频发的年代,这些神灵便是当地民众的精神主宰,既给人以希望,却也成为禁锢民众的精神枷锁。

  那天偶然路过仙翁庙,庙中的仙翁不再有往日的威严,墙壁上的朝元图喧闹中透出几分落寞。蓝天白云之下,院中有几位老人正在悠闲地晒太阳、闲聊,含饴弄孙。我不禁感慨:新的时代造就新的精神,与人为塑造的木胎泥塑相比,这些劳苦终生的老人,更值得我们尊敬;而这蹒跚学步的孩童,才是我们的未来。(申小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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